进入暮秋初冬,各类彩叶树种粉墨登场,红枫、金叶国槐、紫叶红栌、蓝冰柏等纷纷亮相,其中红叶乌桕颇为吸引人们的眼球!“乌桕婆娑解耐寒,一经霜信便成丹。”乌桕入秋叶色由绿转黄后变红、发紫,因色彩红艳而颇受民众的喜欢,公园内、河道旁、池塘边……都可看到乌桕的身影!远远望去,那一抹绯红,如火如荼,灿若云霞,十分美观,“乌桕赤于枫,园林二月中”,难怪清代诗人徐定超在《咏乌桕》中如此描绘道:“家住枫林罕见枫,晚秋闲步夕阳中。此间好景无人识,乌桕经霜满树红。”

乌桕古时称之“乌臼”,“乌喜食其子,因以名之”,乌桕属大戟科落叶乔木,株高可达15米至20米,树冠整齐,枝干遒劲,树皮灰白色,纵裂,叶片卵形,性喜高温、湿润,适应性强,是我国特有的珍稀树种。据魏晋南北朝时期晋郭璞的《玄中记》中记载:“荆、扬有乌臼,其实如鸡头。迮之如胡麻子,其汁味如猪脂。”由此推算,乌桕在我国栽种的历史至少在1400年以上。

乌桕作为古老的树种,在并不富足的年代,其经济用途远胜过观赏价值,但历代文人墨客对此却情有独寄,或赞美它,或借此抒发情感,相关的诗篇并不鲜见。唐朝大诗人李白在《小溪秋色》称“枫香乌桕两相依,红叶随风伤别离。”诗中提到了枫香和乌桕红叶,但对红叶离开树枝写的有点伤感;另一位唐代诗人张祜在《江西道中作三首》称“落日啼乌桕,空林露寄生。”也是通过对自然景物的描写和情感的抒发,展示了作者对旅途中的艰辛和生活的感知。宋代的诗人对乌桕似乎更是情有独钟。董嗣杲《巾子山》“几株乌桕无根在,一幅华阳有样留。”则是认为乌桕树虽然无根,但依然生长茂盛,象征着生命的顽强和坚韧。洪咨夔《洪园洗心堂饮中偶成》“官事何时了,抽身朱墨丛。末霜乌桕赤,得日紫薇红。”通过描绘自然景物的变化,表达了对自然美的向往,以发泄对官场生活的不满和渴望远离的情绪。宋代陆游生长在江南水乡,更是耳濡目染,在他的不少诗里都能见到描写乌桕相关的诗句,如“鹁姑声急雨方作,乌桕叶丹天已寒”、“乌桕赤于枫,园林九月中”、“今岁霜迟殊未寒,篱东乌桕叶才丹”、“乌桕微丹菊渐开,天高风送雁声哀。”等等,不胜枚举。

乌桕作为我国的珍稀树种,全身是宝,其木质坚硬致密,纹理清晰美观,是制作家具的上等材料,籽仁榨油可制油漆、蜡烛,根、枝叶、种子均可作入药。《中国药典》记载乌桕具有利水消肿,解毒杀虫之功效,主治吸血虫病,肝硬化腹水,大小便不利。《天工开物》记载:“乌桕种子榨出水油,清亮无比。贮小盏之中,独根心草燃至天明,盍诸清油所不及者。”乌桕又是一种重要的蜜源植物,而且对二氧化硫及硫化氢抗性强,是一种极具开发利用价值的珍贵树种。

乌桕在我国南方地区曾经是非常普遍,正如辛弃疾所言:“手种门前乌桕树,而今千尺苍苍。田园只是旧耕桑。”乌桕叶片互生,形状为菱形、菱状卵形,也有菱状倒卵形,形态特怔非常明显,叶色也易区分。这对于专业人员来说,识别乌桕并不是什么难事,而清代作家李渔对此似乎也很在行,其在《闲情偶寄》中,对《枫桕》进行了细致描述:“木之以叶为花者,枫与桕是也。枫之丹,桕之赤,皆为秋色之最浓。”不过还是有很多人难辨乌桕。元代诗人黄镇成在《东阳道上》“前村乌桕熟,疑是早梅花。”在暮色中他远看村前,竟将乌桕认作了迎寒早放的梅花,而将乌桕误认枫树最有名的莫过于唐代诗人张继,他的千古名作《枫桥夜泊》“月落乌啼霜满天,江枫渔火对愁眠。姑苏城外寒山寺,夜半钟声到客船。”这里“江枫”其实就是指乌桕,诗人不知江南邻水多种乌桕,而枫生山中,性最恶湿,有人称“此诗‘江枫’二字,亦未免误认耳”。

由于乌桕秋季呈现出来的独特美,近年来各地园林美化中,大量栽种乌桕,替代高价的外来彩叶树种;有些地方还开展了以赏乌桕红叶为主题的秋季旅游活动,比如素有“中国乌桕之乡”美誉的湖北省大悟县,全县有乌桕树达450万棵,田埂、地头、山岗、丘陵到处可见,每年霜降之后,乌桕树逐渐从青红相间到满树红遍,那一树树火红的乌桕真是令人心旷神怡。

进入深冬,乌桕红叶纷纷落下,树枝上只剩下一串串如豌豆般大小的白色乌桕籽,“可怜乌桕树,不待晓风吹。白满枝头粒,留充鸟雀饥。”平时生长耐热、耐寒、耐旱、耐瘠的乌桕,并不计较生长条件的好坏,而在冬季落叶前,装点秋色、调染大地,给人们带来鲜艳的色彩;落叶后又留下种籽,给鸟儿充饥,抵御严寒。一年到头,忙忙碌碌,只顾想着别人,却忙中出错,“乌桕平生老染工,错将铁皂作猩红。”最终得了个“乌桕”这个名号,这样的状况在世上是何其的真实。可名字不雅又有什么关系?这样的“乌桕”,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喜爱它,不去学它呢?